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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4日,立春,第24届冬奥会开幕。
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
一场展示中国人浪漫情怀、意境之美的盛会,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
而在2月2日启动的冬奥会火炬接力活动中,中国冰雪运动的首位世界冠军——黑龙江籍运动员罗致焕担任第一棒火炬手的重任。
1963年,第57届世界男子速滑锦标赛上,罗致焕以2分09秒2的成绩,创造了世界锦标赛1500米的新纪录,成了中国第一位速滑世界冠军,这也是亚洲在冬季项目上的第一块金牌。罗致焕用热血拼出了“零的突破”!
用热血拼出个“零的突破”
罗致焕
1963年,我在日本举行的第57届世界男子速滑锦标赛上夺得 1 500米冠军。这是我国男子速滑在世界大赛上零的突破。
这段经历 ,令我终生难忘。
与滑冰结缘
我是朝鲜族人 ,1942年出生在黑龙江省海伦县赵家屯。兄妹五个 ,我排行老二。1956年,我考入绥化的朝鲜中学。
东北的冬天 ,体育课就是滑冰。第一次在朝鲜中学上体育课 ,体育老师拿出一堆冰鞋 ,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双 :“滑去吧 !”
没人教 ,我就看别人怎么滑 ,一边学一边琢磨。虽然总摔跟头 ,但觉得挺好玩的。
学校对面不远有一个水泡子 ,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 ,是个天然冰场。后来 ,我玩上瘾了 ,就四处借冰鞋。借来的冰鞋很少有大小正好的 ———大了就塞上棉花,小了就愣挤 ,只要能滑 ,咋都能将就。
有一次 ,滑得筋疲力尽坐下脱鞋时 ,才发现脚趾和冰鞋冻在一起了。好不容易脱下来 ,一摸脚趾 ,一点儿知觉都没有。我听别人说过 ,这时只能用雪搓 ,不能用热水泡。赶紧用雪好一顿搓 ,半天才有了血色。第二天坚持上学 ,那个痛、那个痒啊 ,就像猫爪子挠心。过些天 ,冻坏的那几个脚趾脱掉一层皮 ,露出粉红细嫩的肉 ,我才长舒一口气 ,不再担心脚趾坏死被截掉。
听滑得好的孩子说 ,蹲杠铃能增强腿部力量。我找不到杠铃 ,就用课桌代替,一蹲就几百次。第二天 ,好像大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上下楼都费劲。等滑得有点儿模样了 ,看谁滑得好就要跟人家比 ,输了也不服气。
滑了两个冬天后 ,我在学校运动会上得了第一 ,接着又拿了当时绥化县和绥化地区运动会的两个第一。
1957年,全省少年速滑比赛在哈尔滨八区体育场举行。面对哈尔滨和齐齐哈尔的专业运动员 ,我也不知道紧张 ,就知道拼命 ,结果获得全能第六。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能代表地区参加全省比赛 ,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爸得意地说 : “我家老二玩出息了。”
“玩”成专业
1958年 2月,我代表绥化地区参加全国少年速滑比赛 ,得了全能第二、500米第六。上冰一年多就有了这样的成绩 ,一些行家说我 “很有滑冰的天赋”。
这一年 ,齐齐哈尔市冰上训练班把我要走了 ,从此 ,我称得上半专业了。我有了教练指导 ,训练也比较系统了。说是系统训练 ,其实手段还很落后 ,主要靠加大强度。当时只有苏联的滑冰训练相对好一点儿。克里申 500米世界第一,成绩是39秒。现在女运动员都能滑 37秒多,1 500米才 1分 40秒。
第二年 ,我在少年组的成绩已经相当于成年组的第四、第五名了。于是 ,我参加国内成年组比赛 ,成绩进入前两名。20世纪 50年代末 60年代初就是这个状况 ,只要训练方法稍微得当 ,成绩就提高得很快 ;如果运动员有天赋、肯吃苦、下功夫 ,一定会脱颖而出。
那时训练都在冰天雪地。为了争取尽可能多的训练时间 ,我们坐着敞篷 “大解放 ”,哪里冻冰了就往哪里去——虎林的月牙泡 ,黑河的五大连池 ,满洲里的小北湖 ……一到目的地 ,来不及休息 ,就冒着严寒浇冰 ,一宿下来都成了 “冰人”。
初冬训练从凌晨 4点开始 ,因为太阳出来后就不能上冰了。有时冰面没冻结实 ,正练着 ,人就掉到冰水里了。有一次 ,队友王金玉掉进奶牛场排出的污水中,把我们都吓坏了。人捞出来 ,那个臭啊 !
日本一路遇刁难
1963年,第57届世界男子速滑锦标赛在日本举行。当时 ,我伤病缠身 ,又得了荨麻疹 ,满身满脸都是。每天打脱敏针 ,迷迷糊糊一个来月不能上冰训练。参赛队都起程了 ,我还在打针。
我们和参加第 21届世界女子速滑锦标赛的女队组成中国代表团 ,一共 13人,一路往南走。到了广州 ,天气暖和了 ,我的荨麻疹才见好 ,可广州哪还有冰啦 !
那时中日还没建交 ,不能直飞。代表团只能绕道深圳 ,到香港的日本领事馆办签证。
日本人故意拖延时间 ,我们等了三天都没给签证。团长和副团长天天去领事馆交涉,直到飞机起飞前三个小时才拿到签证。代表团急急忙忙赶到机场,差点儿误了航班。
到日本后,日本当局对我们非常苛刻,态度也是居高临下。
当时国际社会不了解中国,而我们又刚刚从三年困难时期中走出来,很多人瞧不起我们,甚至充满敌意。台湾有人扬言,不惜代价干扰我们比赛,甚至叫嚣要绑架中国运动员。这些消息让一些爱国华侨紧张起来。为了保护我们安全抵达赛场,有近百人一路跟随。
我们先在神奈川县的箱根参加强手如林的十九国国际比赛。凡是来参加世锦赛的运动员,都要参加这个比赛。没想到,我发挥得非常好 ——500米 40秒多,比在国内比赛快了 0. 2秒,拿了第二。外国人非常惊讶。那几年,我和王金玉参加世界性比赛的成绩都是前六名,他们知道中国运动员中有罗致焕、王金玉,但没想到滑得这么好。
十九国国际比赛结束后,举办方组织各国运动员乘上大巴车,一边观光,一边前往海拔 1 100米的长野县赛场,路上要一天多。因为有女运动员晕车,为不影响比赛,代表团决定坐火车。买了车票,定好了出租车,出发时却找不到司机了——他们全被非法扣在一个屋子里。团长万思元提出抗议,司机才被放出来,把我们拉到火车站。刚进入车厢,火车就开了。
到了长野,日本方面说我们没跟大会统一行动,不给安排住宿。我们只得自己先找个小旅店住下。跟随我们一路的爱国华侨怕出事,在旅馆外面三五米一岗,守了一夜;怕有人给我们的食物下毒,一日三餐都是他们亲自送来。
进驻运动员村后,大会给我们住最差的房间,卫生间只有一平方米大。赛前仅有两次上冰训练,而且我们上冰时,场地不是在修理中就是在清理中,入口处堆满了扫帚。代表团团长是参加过抗日战争的老军人,比赛前夜给我们开动员会,讲新中国浴火诞生的艰难历程。我们听得热血沸腾,纷纷表示“拼死也要争取好成绩”。
国争光那一刻
比赛在 2月 23日和 24日进行——23日 500米和5 000米比赛;24日是1 500米和 10 000米比赛,而且要在半天内赛完。没有单项,只有全能,5 000米进前16名,才能参加 10 000米比赛。运动员要参加全部比赛,没有预赛,一次完成。
参加 1 500米比赛的有 30多人。王金玉在第一组 ,赢了苏联的上届世界冠军施捷宁。我在第四组 ,主要对手是挪威名将伊瓦尔莫。
我刚踏上冰场 ,就听到教练孙显墀喊 :“致焕 ,你看看胸前有什么 ?”
我转过身点点头。我知道 ,胸前有国徽和 “中国 ”两个大字。我是代表国家出来比赛的 ,肯定要拼了。
1 500米滑三圈半。我在外道。发令枪 “砰”的一响 ,我就冲了出去。1 100米滑完 ,我领先伊瓦尔莫20米左右。教练给我报秒时喊道 :“照这么滑 ,就破世界纪录了 !”因为开始阶段速度太快了 ,到最后一圈时我的体力有所减弱 ,伊瓦尔莫一点点追了上来 ,我拼命坚持 ,终于领先伊瓦尔莫0. 2秒夺得冠军 !
比赛后 ,我吐痰带血 ,那是高山冰场 ,缺氧。在缺氧的情况下那么滑 ,真是拼到了极点。
隆重的发奖仪式在大雪中举行。我站上领奖台 ,华侨们激动地挥舞着五星红旗欢呼 ,有叫我名字的 ,有喊 “中国 ”的。能让中国人扬眉吐气 ,我激动得流下热泪。世界滑冰联盟副主席、瑞典的拉夫特曼先生给我戴上金质奖章后 ,亲切地抚摸着我的脸颊 ,表达他对第一个荣获世界冠军的亚洲速滑运动员的祝贺。
回国之后 ,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国家体委主任的贺龙接见了我和王淑媛 (女子1 000米亚军)、王金玉 (男子500米第四 ),鼓励我们好好训练 ,继续努力,为国争光。
我成了父母的骄傲。我到大连的大哥那儿看父母 ,看到星海公园挂着我的大照片。母亲自豪地大声说 :“那是我儿子 !”
1965年,我被国家体委授予两枚体育运动荣誉奖章;1970年,我出任黑龙江省速滑队教练;1980年,我被选为中国滑冰协会副主席;1984年,我被评为共和国成立35年来的杰出运动员;1985年,我被任命为国家速滑女队教练。
(整理 :张忠宇 ,2010年 11月)
《一颗党心耀百年:百名共产党员口述历史》
作者:《党的生活》编辑部 著
书号:978-7-5317-5122-9
出版:北方文艺出版社
定价:78.00元